1981年9月19日

每天相約著去按摩室做按摩，已成了我與小何的無言約定，心領神會約定成規，也就順其自然了。

範老師早上回家吃飯，還沒回來。小何就吃過早飯來到了，我們的三病室。“小何，這麽早，今天是不是要外出旅游，是趕火車，還是坐輪船？是不是想讓周老師我去送你？”周老師對進屋剛坐下的小何開著玩笑。小何也不示弱，伶牙俐齒馬上回敬：“周老師你真是頭發短，見識短啊。外出旅游，求的是浪漫舒心，怎麽會趕火車，坐輪船，是坐飛機！明白了嗎？飛機可比火車輪船快吧。往後學著點，思想落伍了不是。”周老師開心的笑著：“你們年輕人不光視野闊，認識深，意識還那麽的新穎，思想更新反映的敏捷又迅速。真的佩服，佩服。”小何與周老師說笑著，病室裏的氛圍馬上活躍了起來。

生活就是這樣，只要一天天的在一起相處，相互之間的陌生感，就會慢慢地不覆存在。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發展成了，一種親切友好的朋友關系。距離縮短了，心與心也就貼近了。想說的話就會一吐為快，不會總悶在心裏和自己作對。為了開心，開開玩笑；為了快樂，相互取悅。換了心情，也就改變了各自的處境。

周老師與小何唇槍舌劍的對話，幾個回合下來也不分勝負，是不停的時間做裁判，讓他們正在進行的比賽就此打住。看著病室裏的時鐘，不停地在走動，就像看到了一個非常嚴肅的表情，在給予提醒。周老師擡頭看了看室內的時鐘說：“小何同志，我認罰服輸，你和小孫快去按摩室吧，時間不早了。”小何站起身來：“八點了，小孫我們走？”我整理了整理衣服，拄著雙拐與小何一起走出病室。

每天走在去按摩室的路上，輕車熟路的一切，都覺得是那麽的親近。盡管身邊的時光，在一天天的遠去；盡管周圍的景色，在一天天的變化；盡管秋的涼意，在一天天的加深。因為這一切不再陌生，便必然會心生喜歡，喜歡在這條路上獨來獨往，也喜歡在這條路上結伴前行。更因為腳下的路，一天天的走出了身體的不斷恢覆，一天天的走出了心中美好的希望。

今天上午，我與小何到了按摩室，因為來得比較早，來按摩室的沒有幾個人，人不多，祖大夫按著順序給我們做完按摩，時間還不到十點。

走出按摩室，從原路返回。在來路上看著來來往往的病人，認識的打一下招呼，不認識的也點點頭表示致意。“哎，哎，小孫你看。病室樓下王翔在那兒，好像在等我們。”我看向小何說的方向，只見王翔向我們揮著手，是要讓我們快過去的意思。我對小何說：“不用急，不會有什麽事的。”

我與小何走到病室樓下，王翔似乎是在神神秘秘地說：“舅，小何姨，剛才我上街買姜去了，回來就看見在醫院門口的不遠處，有一個賣唱的小姑娘，和一個拉二胡的中年男人，好像是父女倆，小姑娘唱的可好了，那個男的二胡也拉得那麽的帶勁！”小何聽王翔說後，看看王翔，又看看我說：“小孫，離吃午飯還早，要不我們也去看看。”

“好吧，去看看。”

醫院門口的不遠處，圍著許多人。歌聲，二胡聲，從人群裏傳出來。走到近前才看見，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，手扶著一根手杖，在動情地唱著。拉二胡的男子，是一個瞎子，緊閉著雙眼，看上去有四十左右歲。上身穿舊的、帶補丁的藍色中山上衣，下穿一條黑色的粗布褲子，一雙黑色的布鞋裹在了腳上。坐在一個矮矮的木凳上，低著頭、拼著力在專心拉著二胡。此時此刻，一個典型的瞎子阿炳的形象，出現在了我的腦海裏，讓我唏噓不已。父女相依為命的場景，喚起了人們的同情。一角，兩角，五角，圍觀的人們不約而同地把錢投放到，在他們父女倆面前，擺放的盤子裏。

小何看著，聽著，眼裏漸漸地噙滿了淚水。她從衣兜裏摸出了兩元錢，上前彎下腰把錢放進了盤子裏。轉過身來，用手拉了我一下：“小孫，我們回病室吧！在這裏看著真難受。”“好吧，我們回去。”我說著，拿出一元錢，讓王翔也把錢放到了盤子裏。

在返回醫院的路上，小何一路無語。此時的我也不知如何來勸慰小何，就只能默默地陪著，慢慢的走向了病室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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